从城里到修道院不过一里(约一公里)多地。阿辽沙匆匆走在此刻空荡荡的路上。夜几乎已经来临,三十步外的物体已看不清楚。半道上有一个十字路口。路口一株孤零零的柳树下面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黑影。阿辽沙刚走到路口,那黑影便一跃而起向他扑来,用穷凶极恶的声音喊道:
“要命的留下钱包!”
“是你,米嘉!”阿辽沙惊讶地发现,可还是给吓了一大跳。
“哈哈!你没想到吧?我心想:在哪儿等你好?在她家附近吗?从那儿出来有三条路,我有可能把你漏掉。最后我想还是守在此地,因为你非打这儿经过不可,去修道院没有别的路。来,告诉我实情,别怕坏消息会把我像一只蟑螂那样压死……。你怎么啦?”
“没什么,大哥……我是给吓的。唉,德米特里!刚才父亲这一脸的血!”阿辽沙哭了起来,他的眼泪已强忍了好半天,现在终于像珍珠断了线似地纷纷垂落。“你差点儿杀了他……你诅咒了他……现在……这会儿……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要命的留下钱包!’”
“啊,怎么啦?不像话,是吗?不合时宜?”
“不……我只不过……”
“等等。你瞧瞧今夜这天气:云那么厚,风那么大,多可怕的黑夜!我躲在这儿的柳树下面等你,猛然间心想(上帝可以作证):‘何必再晃来荡去,还等什么?这儿是一棵柳树,兜里有手帕,身上有衬衫,可以立马拧成一条绳子,加上背带——就不用再成为大地的累赘,不用再苟且偷生玷污这世界!’这时,我听见你走来了,——上帝啊,我一下子如梦初醒:不是有一个人为我所爱吗?他来了,他就是那个人,我亲爱的小弟,世上我最爱、也是唯一为我所爱的人!在这一时刻我是那么爱你,那么爱你,心想:‘我这就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接着,一个愚蠢的念头产生了:‘我来逗他一逗,吓他一跳。’于是我像个傻瓜似地叫喊:‘留下钱包!’原谅我的傻念头——这只是淘淘气罢了,其实我心里……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些废话统统见鬼去吧,告诉我,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她说了什么?尽管冲我劈头盖脸压下来,把我砸昏,别可怜我!她大发雷霆了?”
“不,不是这么回事……。那儿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米嘉。那儿……我刚才遇见她俩都在那儿。”
“谁跟谁俩?”
“我遇见格露莘卡也在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家里。”
德米特里·费尧多罗维奇顿时呆若木鸡。
“不可能!”他嚷道。“你在说梦话!格露莘卡在她家?”
阿辽沙把所发生的一切讲了一遍,从他走进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家的那一分钟讲起。他叙述了有十来分钟,不能说十分流畅、连贯,但大体上似乎交代清楚了,一些最主要的话语、最主要的动作都没有漏掉,不时还画龙点睛地描绘一下他自己的感受。德米特里默默听着,凝滞的目光硬是纹丝儿不动,但阿辽沙看得清楚,大哥已经全明白了,对全部事实都有了认识。然而,他越往下听弟弟的叙述,脸色就越显得阴沉乃至可怕。他皱眉蹙额,咬紧牙关,凝滞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凝滞、更加专注、更加凶险……。唯其如此,下面的情形才格外出人意料:他原先如黑云压城的一脸怒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下子全变了,咬紧的牙分开了,德米特里·费尧多罗维奇突然纵声狂笑,而且欲罢不能,毫不做作。他真是笑得前俯后仰,甚至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硬是没有吻手!就是没吻,就这样跑了!”德米特里在近乎病态的亢奋中连声高喊,若非他的狂喜如此发自内心,简直可以称之为厚颜无耻了。“另外一位果真大叫那是只母老虎?一点不假,真是母老虎!该送她上断头台?是的,是的,说得对,说得对,我自己也认为应该,早就应该了!听我说,小弟,断头台是该上,可先得让我缓过气来。我了解那个天下第一狂,吻手这件事把她整个儿充分表现了出来,这女魔王!你能想象世上有多少魔鬼一样的女人,她便是其中的女魔王!也算得上一绝吧!你说,她跑回家去了?我立马……上她那儿去!阿辽沙,别责怪我,我承认,即使绞死她,也还不够……”
“那么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又如何呢!”阿辽沙的感叹充满哀伤。
“对她我也看得很透,可以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看得透彻!这是了不起的发现,比得上世界四大洲——不,五大洲——的发现!下出这样的一着!这正是那个女学生卡笺卡,她出于救父亲的一片孝心,甘冒惨遭侮辱的风险,敢于去找一名荒唐粗野的军官!这便是骄傲,这便是追求冒险,是向命运挑战,野心勃勃的挑战!你说,那位亲戚劝阻过她?知道吗,那位亲戚自己一贯自行其是,她是莫斯科那位将军夫人的亲妹妹,鼻子素来翘得比姐姐更高,可她丈夫因盗用公款事发,被剥夺了田产,落得一无所有,傲慢的太太一下子丢尽颜面,从此一蹶不振。她劝阻过卡嘉,可卡嘉不听。她自以为能战胜一切,什么都办得到,略施小技便能把格露莘卡收拾得服服帖帖,总之——她自己相信自己,自己在自己面前逞能,这又怨得了谁?你以为,她是故意先吻格露莘卡的手,是耍手腕?不,她的的确确爱上了格露莘卡。应该说,不是爱上了格露莘卡,而是钟情于自己的幻梦、自己的胡想,因为那是她的幻梦,她的胡想!亲爱的阿辽沙,你是怎样从这几个女人那儿脱身的?是不是撩起你的长袍逃之夭夭?哈哈!”
“大哥,你好像不在乎自己对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你把那天的事告诉了格露莘卡,而格露莘卡刚才竟当面骂她偷偷上男人那儿去出卖色相!大哥,还有什么比这更侮辱人的?”
最令阿辽沙感到痛苦的是:德米特里仿佛乐意让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受辱,尽管这是无法想象的。
“糟了!”德米特里·费尧多罗维奇突然变得愁容满面,并用手掌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尽管刚才阿辽沙一古脑儿全说了,既说到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所受的侮辱,也说到她叫喊“令兄是个卑鄙小人!”这句话,他却直到现在才注意到兹事体大。“是的,也许我果真对格露莘卡讲过有关卡嘉所说‘在劫难逃的那一天’的事。是的,我记起来了,是讲过!那是在莫克罗耶,当时我喝醉了,吉卜赛姑娘们在唱歌……。可当时我在哭,我在哭哇,我跪在地上,冲着卡嘉的形象祈祷,这是格露莘卡理解的。我记得,当时她完全理解,她自己也哭了……。啊,见鬼!其实这也是必然的。当时她哭了,可现在……。现在是‘对准心脏捅一刀’!娘们就是这样。”
他低下头来开始沉思。
“是的,我是卑鄙小人!地地道道的卑鄙小人!”他忽然以悲怆的声调说。“反正都一样,不管当时我哭了还是没哭,反正我是卑鄙小人!你到那边去时转告一声,如果这样能消消她的气,我接受这个称号。够了,分手吧,何必多磨牙呢!没有什么能让人高兴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也不想再见面了,除非实在挨不过去。分手吧,阿列克塞!”
他紧紧握住阿辽沙的手,依然垂着眼睛,头也不抬,然后一下子离开原地,快步往城里走去。
阿辽沙望着他的背影,不相信他会就这样突然离去。
“等一下,阿列克塞,还有件事我只向你一个人坦白!”德米特里·费尧多罗维奇忽然又回转身来。“你瞧着我,仔细瞧着:这儿,这儿正在策划一件可怕的丑事。”德米特里·费尧多罗维奇说到“这儿”时连连用拳头捶胸,神态非常奇怪,仿佛丑事就现现成成地保存在他胸前什么地方,也许揣在他兜里,或者缝了起来挂在他脖子上。“你已经知道:我是卑鄙小人,公认的卑鄙小人!但是,我要让你知道,过去、现在或将来,我做的任何一件事,在卑鄙的程度上都无法跟此时此刻我怀里揣着的丑事相比,就在这儿,这儿,它正在行动起来变为事实,我完全有可能加以制止,我能制止它,也能实现它,你得记住这一点!现在我告诉你,我要实现它,而不是制止它。刚才我把什么都对你讲了,可这件事没有讲,因为连我也还缺少一颗死不改悔的花岗岩脑袋来干这件事!我还可能悬崖勒马;如果我悬崖勒马,明天就能把丧失的名誉至少挽回一半,但我不会悬崖勒马,我要实现这个卑鄙的设想,你就提前充当一名证人,证明我是明知故犯,事先便说了这话。走向毁灭,迎接黑暗!解释没有必要,到时自会知道。臭脏的小胡同和女魔王!你我分手吧。你不用为我祈祷,我不配,也完全没有必要,毫无必要……我压根儿不需要!走!……”
他说走就走,这一次没有回头。于是阿辽沙朝修道院方向继续前进。
“他说什么?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怎么会呢?”阿辽沙总觉得无法想象。“明天我一定要见他,一定要找到他,非找到不可。他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辽沙绕过修道院,穿过小松林径直前往隐修所。有人给他开了门,尽管这般时分已不准任何人入内。当他走进长老的修室时,他的心在颤抖。
“我干嘛要出去?出去干什么?他为何要打发我‘到尘世去’?这里安谧清净,这里庄严圣洁,而那边纷乱扰攘,那边一片黑暗,一下子就会走丢,就会迷路……”
见习修士波尔菲里和帕伊西司祭修士也在修室内,帕伊西神父每隔一小时就来询问佐西马长老的病情。阿辽沙惊恐地获悉,长老的健康情况越来越不好。这一次甚至与修士们例行的晚间谈话也没有举行。平时,每天晚上做完礼拜就寝之前,修道院的修士们照例纷纷来到长老的修室,每个人都向他忏悔,出声告解当天自己的罪过,包括有罪的幻想、杂念、受惑甚至彼此间发生的争吵。有些是跪着忏悔的。长老一一予以赦解、调停、训诫、祝福,然后放行。长老制度的反对者攻讦的正是此类集会形式的“忏悔”,说这是把作为一项秘密圣事的告解庸俗化,几乎是亵渎神圣,尽管事实完全不是这样。反对者甚至向主教管区当局声称,这样的忏悔非但达不到弃恶从善的目的,事实上反而故意把人引入罪恶和迷惑。许多修士不愿去见长老,但是不得不去,因为大家都去,否则会被认为自高自大和离经叛道。据说,某些修士去作晚间忏悔之前,先互相约定:“我说今天上午对你发过脾气,你得证实一下,”——这是无话找话说,纯粹为了交差。
阿辽沙知道,这种情况有时确实存在。他也知道,修士中有人对下述现象极为气愤:家属寄给修士的信照例先送到长老那里,由他先于收信人拆看。
当然,一般认为,这一切应以自由、真诚、发自内心的方式进行,一方自愿反省,另一方则循循善诱、谆谆教导。但实际情况有时很不真诚,矫揉造作乃至弄虚作假。然而,一些年事较长、阅历颇深的修士却坚持自己的见解,认为“对于真心诚意入室以求灵魂得救者来说,这些修身养性之道无疑可指点迷津,将使他们获益匪浅;反之,谁要是视之为负担,啧有烦言,那还算什么修士,徒然进了修道院,尘世才是这等人的合适去处。想躲避罪过和魔鬼,不但在尘世做不到,在修道院也无济于事,所以没有必要为反对意见推波助澜。”
“他精力不济,昏昏沉沉睡着了,”帕伊西神父先给阿辽沙画十字祝福,然后压低声音告诉他。“甚至很难叫醒他。不过也不需要叫他。有时他会醒过来五分钟左右,请求把他的祝福带给修士们,并请求修士们为他做夜间祷告。明天一早他打算再领一次圣餐。他多次想到你,阿列克塞,问起你走了没有,我们告诉他你在城里。‘我给他祝福正是为了这个目的;眼下他的位置应该在那边,而不是这里,’——这就是他所说关于你的话。他提到你时总是关怀备至,一片爱心溢于言表;你可认识到自己赢得的是什么?只是他怎么认为你目前应暂处尘世?量来,他预见到你的命运会有什么变化!你要明白,阿列克塞,你即使返回尘世,那也应该把它看作你的长老向你布置的修身功课,而不是去蹉跎岁月,也不是去寻欢作乐……”
帕伊西神父走了出去。长老即将离开人世,对于阿辽沙来说,这一点已毫无疑问,尽管还可能拖上一两天。阿辽沙坚决而热诚地拿定主意,虽然他曾允诺与父亲,与霍赫拉科娃一家,与兄长,与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见面,明天他一定足不出修道院一步,一定要守在长老身边直至他去世。爱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起,他痛责自己在城里居然暂时忘却了被他撂在修道院里病榻上的垂死老者,忘却了这世上他最崇敬的人。阿辽沙走进长老的卧室,跪下来向恩师一躬到地。佐西马长老静静地睡着,一动不动,呼吸微弱而均匀,几乎觉察不出来。他的面容安详沉着。
阿辽沙回到邻室,——就是平日早晨长老接待来客的那间屋子,——只脱去靴子,差不多和衣躺到又硬又窄的皮沙发上,很久以来他每夜都睡在这张沙发上,只放一个枕头。刚才他父亲一再叫嚷的铺盖卷儿,他已忘了有多久不曾打开。他只脱下长袍,把它当被子盖在身上。但临睡前他跪下祈祷良久。他在热切虔诚的祷告中并不祈求上帝为他释疑解惑,只是渴求过去的那份欣慰,他的就寝晚祷通常是对上帝的赞美和颂扬,每次做完这样的祷告,那份欣慰总会充盈他的心灵,把他带入虽不深沉却很平静的梦乡。此刻他也在祷告,无意间忽然摸到兜里那个粉红色的小信封,这是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的女仆在路上追上来转交给他的。他的注意力受到了干扰,但仍把祷告做完。接着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把信封拆开。里边有Lise写给他的一封信,Lise是霍赫拉科娃太太的女儿,尚未成年,上午当着长老的面多次取笑阿辽沙的便是她。
她在信中写道:
阿列克塞·费尧多罗维奇:
我是瞒着所有的人给您写这封信的,也瞒着妈妈。我知道这有多么不好。但我必须把我心中萌生的感觉告诉您,否则就再也没法活下去,而这种感觉,除了我们俩,暂时任何人都不该知道。可是,我那么想告诉你的话叫我怎么对您说呢?有人说纸不会脸红,请您相信我,这不是真话,这纸和此刻的我一样也在脸红。亲爱的阿辽沙,我爱您,我自幼在莫斯科便开始爱您,那时您跟现在还大不一样,打那时起我终生爱上了您。我的心选择了您,希望与您白头偕老。当然有一个条件,您得离开修道院。至于在年龄问题上我们可以等到符合法律规定的时候。到那时我一定能够康复,可以走路、跳舞。这是不在话下的。
您瞧,我什么都考虑过了,只是有一层我想象不出来:您读了这封信对我会有什么想法?我老是嬉笑胡闹,今天上午还惹您生了气,但您可以相信,刚才提笔写信之前,我曾在圣母像前做过祷告,此刻也在祈祷,而且几乎哭了。
您已经掌握了我的秘密;明天您来我家时,我不知该如何面对您。啊,阿列克塞·费尧多罗维奇,万一我瞧着您,像个傻丫头似的忍不住又和今天上午一样笑了起来,那会怎样呢?您定将认为我是个专爱捉弄人的坏女孩,肯定不会相信我信中的话。因此我恳求您,亲爱的,如果您对我有同情心的话,明天您走进我家时,不要过于谛视我的眼睛,因为我遇上了您的目光,十之八九又会一下子笑出来,尤其看到您穿着这件长袍……。想到这一点,我现在就浑身冰凉,因此明天您来到我家,在若干时间内索性不要看我,请您看着我妈或者窗外……
我竟给您写了一封情书,上帝啊,我干了什么!阿辽沙,别鄙视我,如果我做了什么非常可恶的事使您反感,请原谅我。现在我也许已经永远名誉扫地,从此我就把这个秘密交给您。
今天我肯定会哭。再见,一想到再见您时,我便不寒而栗。
Lise
阿辽沙,无论如何您一定要来,千万千万!Lise又及。
阿辽沙怀着惊异的心情读完这封信,一共读了两遍,想了想,不觉轻轻地、美美地笑了起来。他哆嗦了一下,觉得这笑是有罪的。但仅仅过了一眨眼的工夫,他又笑了,还是那样轻声,还是那样幸福。他慢慢地把信装回到信封里,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躺下睡觉。他心中的惶惑顿时消失。
“主啊,怜悯他们吧,保佑所有那些不幸的和躁动的灵魂,把他们引上正途。你能给人指路,求你通过指点迷津拯救他们所有的人。你是爱,愿你把欢乐赐予众人!”阿辽沙画着十字喃喃自语,静下心来渐渐入睡。
本章注释
〔1〕自17世纪中叶起在俄国出现的一个教派。其主要教义认为,通过剧烈的身体动作可达到宗教狂喜,使基督现形于人。该派教徒举行宗教仪式时往往围着盛水的大木桶唱歌、跳舞、鞭打自身。
〔2〕引自俄国诗人涅克拉索夫(1821—1878)发表于1846年的一首诗《从谬误的蒙昧中……》。
〔3〕引自德国诗人歌德(1749—1832)的一首诗《神圣》(1783):人哪,你应当高尚/乐于助人,有一副热心肠/因为你与万物/唯一的区别/就在这点上。
〔4〕席勒《欢乐颂》的德文原题。
〔5〕希腊神话中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养父,也是森林诸神的领袖。
〔6〕罗马神话中的谷物和耕作女神。
〔7〕刻瑞斯与主神朱庇特之女,被冥王普路托劫走,强娶为后。
〔8〕德米特里·卡拉马佐夫表示要以《欢乐颂》(1795)开始他的自白,但他首先背诵的却是席勒的另一诗篇《依洛西亚的节日》(1798)。该诗共有24节主歌及3节合唱副歌,以上所引(自“胆怯、裸体……”起)为该诗的第1、2、3节及第6节的一半。诗的俄译者为俄国诗人茹科夫斯基(1783—1852)。
〔9〕以上所引(自“永恒的欢乐女神……”起)为《欢乐颂》(共8节)的第4节及第3节(无合唱引子)。诗的俄译者为俄国诗人丘特切夫(1803—1873)。
〔10〕夏尔·保罗·德科克(1794—1871),法国通俗小说家,作品格调低下,但在19世纪的俄国很流行。
〔11〕一种由人体通过姿态和服装表现特定场景的造型艺术,一般没有台词和动作,类似静物画。又称“活画”。
〔12〕《旧约·民数记》第22章记述巴兰用杖打他所骑驴子、耶和华让驴子说话的故事。“巴兰的驴”通常用来形容平时沉默寡言、一旦开口却能语惊四座的人。
〔13〕俄罗斯作家果戈理早期的一本短篇小说集。
〔14〕1845年在彼得堡出版的《小学通史简编》,编者是一位中学教员。
〔15〕18世纪末开始在俄国出现的一个教派,鼓吹通过阉割手段放弃肉欲以“拯救灵魂”。
〔16〕伊万·尼古拉耶维奇·克拉姆斯科伊(1837—1887),俄罗斯画家、19世纪末叶巡回展览画派的创始人和领导者之一。代表作除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本章中描述的名画《默想者》外,还有《无法安慰的悲哀》等。
〔17〕耶稣会是16世纪欧洲天主教内顽固反对宗教改革的主要集团。“耶稣会士”后来常被用作“阴险者”、“伪善者”的同义语。
〔18〕法语,全是垃圾。
〔19〕德·萨德(1740—1814),法国作家,侯爵(一说为伯爵),军人出身,所著长篇小说《美德的厄运》、《朱丽叶特》等充斥性欲倒错的色情描写。他本人曾因变态性虐待行为多次遭监禁。“虐待狂”一词从字面直译即为“萨德主义”。
〔20〕法语,有几分皮隆余韵。(皮隆:法国作家,生于1689年,卒于1773年,详见本书第468页。)
〔21〕拉丁文,我相信。
〔22〕德国诗人歌德(1749—1832)所著诗剧《浮士德》中的恶魔。
〔23〕俄国诗人莱蒙托夫(1814—1841)所著小说《当代英雄》的主人公是毕乔林,而阿尔贝宁则是莱蒙托夫所著诗剧《假面舞会》的主人公。
〔24〕法语mauvais(蹩脚的、要不得的)一词的俄国变种音译。
〔25〕法语vieille fille(老处女)一词的俄国变种音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