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父亲是个出色的自然哲学家58,——但他也是一名不错的道德哲学家;正因为如此,当他的烟斗从中间断成两截时,——他没有办法,——情况就是这样,——本该把两截抓住,轻轻地扔到炉火后面。——他并没有这样做;——他却狠劲把它们投出去;——而且,为了更大地发力,——他还跃起双腿来投掷。
这看上去有点上火的样子;——而他回答脱庇叔叔的话的态度证明情况就是这样。
——“不喜欢,”我父亲说(重复着脱庇叔叔的话),“让一个男人太靠近她的。”——天哪,脱庇兄弟!你这话使约伯59都耐不住性子;我想我已经有一个没有耐心的约伯的祸害了。——为什么?——在哪儿?——在哪方面?——为何?——到底为什么?脱庇叔叔极其诧异地说。——想一想,我父亲说,兄弟,一个男人活到了你这样的岁数,对女人却知道得这么少!——我对她们的确一无所知,——脱庇叔叔答道;我认为,他继续说,在敦刻尔克拆除后的那一年,与沃德曼寡妇的恋爱中我受到的打击;——你知道那次打击要不是我对女性全然不知,本来可以避免的,——使我有理由说,任何关于她们或者她们所关心的事情,我既不懂,也不想装懂。——我认为,兄弟,我父亲答道,至少你应该把一个女人对头还是不对头分清楚吧。
《亚里士多德名作》中是这样说的:“一个人在想过去的事情时,——他低头看着地;——而当他思考未来的事情时,他抬头望着天。”60
我认为,脱庇叔叔两样都没有想,——因为他的眼睛平视着。——对头,脱庇叔叔说,一边嘴里低声念叨着这两个字,一边两眼茫然,盯着壁炉台由于接口不好而形成的小裂缝。——女人对头的地方!——我宣布,叔叔说,我对这一方面的了解跟对月球上的人的了解一样欠缺;——而且即使,脱庇叔叔继续说(眼睛仍然盯着那糟糕的接口),即使我花上这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想,我肯定我还是找不出答案来。
那么脱庇兄弟,父亲答道,我来告诉你吧。
世间万物,父亲接上说(一边给一个新烟斗装烟丝)——世间万物,脱庇兄弟,都有两个把儿。——也不尽然,脱庇叔叔说。——至少,父亲答道,每个人总有两只手吧,——这都是一码事儿。——现在,如果一个男人冷静地坐下来,心里琢磨构成那个被称之为“女人”的动物的所有部件的构造、形态、结构、能力、用处,再将它们类比。——我一直没弄明白这个词的意思,——脱庇叔叔说。——类比,父亲答道,就是某种关系和一致,这不同于——讲到这里,一声该死的敲门声把父亲的定义(就像他的烟斗一样)折成了两截,——同时也打碎了那个在思辨的子宫中孕育出的可能演变为一篇著名、奇异的学术讲演的头。——几个月后父亲才有机会把它平平安安地发表:——就在这个时候,我能不能在第三卷里为它找到一个位置,这事情本身就和那篇学术演讲的主题一样成问题,——(考虑到我们家里的不幸纷至沓来造成的混乱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