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少校军医库伦贝克和凯塞尔博士走进旅馆餐厅时,少校已经坐在他的老位置上了。他正在看刚到的《科隆报》。
两人先打了个招呼,然后少校站起身来,请他们过来同坐一桌。
少校军医很冒失地指着报纸说:“我们是否有幸,在其他报纸上也能看到您的文章,少校先生?”
少校只是摇了摇头,把报纸递给少校军医,指着战争报道说道:“坏消息。”
少校军医飞快地看了一下报道:“其实也不比往常差,少校先生。”
少校疑惑地抬头看来。
“说到底,好消息只有一条,少校先生,那就是和平。”
“您说得对,”少校说道,“但我们要的是光荣的和平。”
“没错!”库伦贝克边说边举起了酒杯,“那么,为了和平,干杯!”
另外两人和他碰了杯,然后少校又重复道:“为了光荣的和平……否则,所有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一直端着酒杯,却又一言不发。
最后,他打破了沉默,说道:“荣誉不只是传统,……以前是禁止将毒气用作武器的。”
三人都默默地喝着酒。
然后凯塞尔博士说道:“战时营养理论再好又有什么用……晚上回到家时,我几乎都站不住了;对于一个老头来说,这点营养根本不够。”
库伦贝克说道:“您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凯塞尔;事实证明,糖尿病患病率已经降至最低水平,癌症的情况似乎也是如此……您不是糖尿病患者,这只是您个人的不幸……另外,我亲爱的同事,您还能感到自己的两条腿呢……我们都不再年轻了。”
冯·帕瑟诺少校说道:“荣誉不是情感惰性。”
“我不太明白,少校先生。”少校军医库伦贝克说道。
少校两眼发愣:“啊,没什么……您知道的……我儿子在凡尔登战役中牺牲了……要是还活着,他现在快要28岁了。”
“但您还有家人的吧,少校先生?”
少校没有立即回答,也许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冒失。
最后他说道:“对,我还有个小儿子和两个女儿……我小儿子现在也快入伍了……是国王的,必须还给国王……”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您看,是上帝的,却没有还给上帝,这就是灾祸不绝的原因。”
库伦贝克博士说道:“连人吃的,都不给人了……我觉得,我们必须先从这方面着手。”
“上帝至上。”冯·帕瑟诺少校说道。
库伦贝克抬起了下巴;他的灰黑色胡子翘了起来:“我们医生就是可怜的唯物主义者。”
少校用安慰的口气反驳道:“您不该这样说。”
凯塞尔博士也不同意这个观点:“真正的医生总是唯心主义者。”
库伦贝克笑道:“对,我忘了您的医保门诊服务了。”
过了一会儿,凯塞尔博士说道:“只要有机会,我都玩我的室内乐 [1] 。”
少校说,他的妻子也喜欢弹奏。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补充道:“施波尔,一位出色的作曲家。”
* * *
[1] 这里指贵族宫廷中演奏的世俗音乐。——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