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者 第58节 救世军女孩(9)

昨天,努歇姆和玛丽,他们俩又来看我,还和我一起唱歌。

在我的建议下,我们先唱了一曲:

信念坚定,勇气无双,

意气风发,奔赴战场,

无惧撒旦的恐怖,无惧撒旦的怒狂。

旌旗猎猎,我心激昂,

枕戈待旦,胜利有望;

总在前头,高高飘扬,

带领我们,战斗打响!

(合唱)

献上我们的忠诚,至死不渝,

献上我们的生命,蓝黄红旗。

我们按着《安德烈亚斯·霍费尔之歌》 [1] 的曲调唱着,玛丽用琉特伴奏,努歇姆一边轻声哼唱,一边用光滑的双手平稳地打着节拍。

在演奏过程中,他们不时四目相对。

但我有这种感觉,也可能只是因为利特瓦克博士上次说的话让我有些疑神疑鬼。

不管怎样,我扯着嗓子怪声怪气地唱着,我这么做的原因很多。

一方面,我想让此刻肯定聚在我门外的努歇姆家人放心:孩子们正用力挤到最前面,也许还把耳朵贴在门上,白胡子老爷爷身体前倾,耳边的手虚握着作听筒状,而女人们大多都在后面,她们中有人在无声地哭泣着,这一家人渐渐地向前挪着,却不敢开门,——是的,一方面我想让他们放心,另一方面,明知他们在外面,故意勾引却又不搭理他们,这样折磨别人让我感到很开心。

不过,我这样扯着嗓子怪声怪气地唱着,其实也是想借此告诉努歇姆和玛丽:别害羞,孩子们,你们看,我正忙着又唱又跳;解开你的外衣钮扣,努歇姆,拎起你的外衣下摆,向这位姑娘鞠躬;而你,玛丽,不要再扭扭捏捏了,伸出两指拎起你的裙摆,然后你俩一起跳舞,面向耶路撒冷跳舞,在我床上跳舞,就像在你们自己家里一样,不要拘束。

说完,我就不再一起唱着玛丽的歌词了,而是唱起我自己的、更准确的歌词:“义士霍费尔,带枷曼图亚。”

可惜,后面的歌词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把这行转了一下调,发现曲子很和谐、很优美。

玛丽这时把这支歌演奏完了,和用琉特演奏完所有曲子一样,她最后也以锵锵声结尾,然后说道:“配合得不错哦,我们现在也想祈祷一下作为奖励。”

说完她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双手合拢举到眼前,开始唱起第122首赞美诗:

心喜有人对我说:同去主堂!

双脚踏在城门内,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土木兴,遂成圣城,

主之支派齐来此,翻山越岭,

以色列人民按例,谢主之名。

我没办法让她停下,除非把琉特砸到她头上。

于是我也跪了下来,伸出双臂祈祷着:

我们愿为以色列儿女泡茶,

我们愿把朗姆酒倒入茶中,

战争朗姆、英雄朗姆、后援朗姆,

以此忘却

我们的孤独,我们的寂寞,

因为

无论身在锡安还是圣城柏林,

我们都无比孤独,无比寂寞。

就在我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双手握拳击胸时,努歇姆站了起来,背对着站在我面前,满脸虔诚地对着敞开的窗口——窗前又破又脏的薄印花平布窗帘,像一面褪色的黄红蓝旗,在晚风中微微晃动着——上身前后摇摆着。

哦,这太猥亵了,努歇姆这样做太猥亵了,他可是我的朋友啊。

我冲到门前,猛地把门打开,冲着外面喊道:“进来吧,以色列人,和我们一起喝茶,看我朋友的猥琐姿势,看我女朋友的真容。”

可是,前厅里空空荡荡的,竟然没人。

他们一下子就不见了,跌跌撞撞地跑回各自的房间里,女人们在孩子们上边,唉声叹气、直不起腰来的老爷爷在中间。

“好吧。”我说道,关上门并转过身来,重新面对屋子里的胡闹,“好吧,孩子们,现在你们相互来个锡安之吻吧。”

但他们俩个双臂下垂,站在那里不敢碰对方,不敢跳舞,只是傻傻地微笑着站在那里。

最后,我们一起喝了茶。

* * *

[1] Andreas-Hofer-Li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