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瓦尔蒙子爵致德·都尔维尔院长夫人
啊,夫人,请您出于怜悯,抚慰一下我的烦乱不安的心灵吧。请告诉我,我应当对什么怀有希望,对什么感到担忧。身处极端的幸福和极端的不幸之间,心里却并不明朗,真是一种无比痛苦的折磨。为什么我要和您说那些话呢?为什么我无法抵制您的那种强烈的魅力,要把内心的想法向您吐露呢?我原来满足于默默地对您仰慕,至少可以体味我的爱情;这种没有被您的痛苦形象所搅乱的纯洁感情,足以叫我感到无比幸福。可是,自从我看到您流下的滚滚泪水,听到您说出那句令人不忍耳闻的“啊,我这不幸的人”以后,这种幸福的源泉就成了绝望的源泉。夫人,这句话会在我的心中长久地回响。出于何种噩运,最甜蜜的感情怎么竟然只引起了您的恐惧?您究竟害怕什么呀?唉,该不是害怕跟我一起感受这种感情吧。您的心我实在不大了解,它并不是为爱情而生的。我的心尽管不断受到您的诋毁,却是唯一富有同情心的。您的心简直冷酷无情。否则,您对那个向您诉说他的痛苦的不幸的人,就不会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肯说;您就不会在他只有见到您才感到愉快的时候避而不见;您也不会这么残忍地拿他的焦虑当作乐趣,一边派人通知他您病了,一边却又不让他去探视您。您应当感到,夜晚就您来说,只是十二个小时的睡眠,而对他却意味着极为漫长的痛苦。
告诉我,凭什么我该受到这种令人忧伤的严酷的待遇?我并不害怕由您来作出评判:我究竟做了什么?我只不过没有压制住一种不由自主的感情;这种感情由您的美貌而产生,因您的德行而变得无可厚非,始终为一种敬意所控制,老实地承认这种感情是出于信任,而不是出于希望。您本人似乎也允许我表示这样的信任,而我就毫无保留表示了出来,难道您要辜负这种信任吗?不,我无法相信这一点。那就等于假定您犯了一个过错,而一想到在您身上发现一个过错,我心里就受不了,就会收回我对您的责备。我可以把这些责备的话写下来,但心里可不能这样想。唉,让我相信您是完美无瑕的吧。这就是我剩下的唯一的乐趣。请您宽厚地对我表示关心,来证明您是个完美无瑕的人吧。哪个受过您救济的不幸的人像我这样需要得到您的救济啊?您让我陷入了神志昏乱的境地,不要就这么抛下我不管。把您的理智借给我吧,因为您已夺去了我的理智;在训斥了我以后,您要开导我,从而完成您的工作。
我不想欺骗您,您是战胜不了我的爱情的,但您可以教我怎么控制这种爱情。您可以对我的行动进行引导,对我的言辞加以指点,这样,您至少可以使我不致陷入那种惹您生气的十分倒霉的境地。特别请您消除这种令人陷入绝望的惶悚。请告诉我,您原谅我,您怜悯我。让我确信您的宽容吧。您绝对不会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完全对我表示宽容,但我恳求得到我需要的那点儿宽容。您总不会拒绝吧?
再见了,夫人。请您仁慈地接受我感情上的敬意;这无损于我对您的崇敬之情。
一七××年八月二十日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