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都尔维尔院长夫人致德·罗斯蒙德夫人
我设法给您写信,却不知道能否写成。啊!上帝呀!真想不到在写上封信的时候,我无比幸福,简直无法把信写下去;如今却是极度的悲伤使我不堪重负,让我只有感受痛苦的那点儿力量,夺去了我表达痛苦的力量。
瓦尔蒙……瓦尔蒙不再爱我了,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爱情决不会这样消失的。他在欺骗我,背叛我,侮辱我。世上的所有不幸和屈辱,我都感受到了,而他就是这些不幸和屈辱的根源。
您可不要以为这只是单纯的猜疑,我根本没有猜疑!我连表示怀疑的福气都没有。我看到他了。他还能对我说什么来为自己辩解呢?……但他可不在乎!他甚至都不会去做这样的尝试……我这苦命的人!你的责备和泪水对他又有什么作用?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你的身上!……
因此他确实把我牺牲了,甚至把我出卖了……出卖给谁呢?……一个下贱的女人……可是我在说什么呀?唉!我连蔑视她的权利都没有。她背离的本分没有我的多,她的罪过也没有我的大。哦!以悔恨为基础的痛苦是多么难以忍受啊!我觉得我的痛苦越发厉害了。再见了,我亲爱的朋友;如果您对我遭受的煎熬有所了解,那么不管我变得多么不配得到您的怜悯,您仍然会怜悯我的。
我刚把信重读了一遍,发现信里什么都没有告诉您;我要尽力鼓起勇气来把那桩令人痛苦不堪的事儿向您叙述一遍。事情发生在昨天,自从我回来后,我头一次打算在外面吃晚饭。瓦尔蒙下午五点钟来看我;他从来没有显得这么温情脉脉。他让我明白我的外出计划令他相当不快。于是我马上打算留在家里。然而,过了两个小时,他的神情和语气突然产生了明显的变化。我不知道是不是脱口说了什么叫他感到不高兴的话。不管怎样,过了没有多久,他就声称想起了一桩事儿,只好离开,就走了。临走之前,他倒确实向我表示深切的遗憾,当时我觉得他的这种表示是真诚的,充满了温情。
剩下我一个人,我空闲了,就觉得最好还是守约前去吃饭。我梳妆打扮好了,就上了马车。不巧我的车夫让我从歌剧院前面经过,正碰到散场,街上堵得水泄不通;我瞥见瓦尔蒙的马车在我旁边的那列车队里,位于我前面四步远的地方。我的心马上怦怦乱跳,但这不是由于害怕;当时我脑子里的唯一念头就是希望我的马车向前移动。但我的马车并没往前移动,他的马车倒不得不后退了几步,变得停在我的马车旁边。我立刻把身子移向前去,不觉大吃一惊,发现他的身旁坐着一个姑娘儿,就是她那一行中很出名的姑娘儿!正如您能想到的那样,我缩了回去;这已经叫我感到相当痛心了,但叫您难以相信的是,瓦尔蒙显然可恶地把秘密告诉了那个姑娘儿,因为她一直靠在车门上,始终不停地看着我,还发出一阵阵的笑声,引起周围人家的注意。
那时我万念俱灰,但我仍然由着马车拉我前去那户人家赴宴,不过我无法呆在那儿;我时时刻刻都感到自己就要晕过去了,特别是我无法忍住泪水。
回家以后,我提笔给德·瓦尔蒙先生写信,并马上把信给他送去。他不在家。我又派仆人前去,吩咐他等他回家;因为我想不惜任何代价摆脱这种死亡的状态,否则就一劳永逸地确定下来。可是午夜之前,仆人回来了,告诉我瓦尔蒙的车夫回去了,对他说他的主人晚上不回家了。今天早上,我觉得除了向他要回我的信以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事要做了;我还请他不要再到我家里来。我确实作出了一些吩咐,但无疑这些吩咐并没什么用处。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他还没有来过,我连他的一封短信也没有收到。
我亲爱的朋友,目前我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要补充了。您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了解我的心情。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再长久地损伤您那富于同情心的友谊。
一七××年十一月十五日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