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瓦尔蒙子爵致德·都尔维尔院长夫人
(盖有巴黎邮戳)
我度过了一个疾风暴雨似的夜晚,我整个晚上都未曾合眼。我始终不是受到强烈的激情的困扰,就是感到完全丧失了我的精神的各种机能。如今,夫人,我想从您那儿获得安宁,获得我需要的,但我仍然并不指望可以享受到的安宁。的确,目前我给您写信时的处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让我体会到爱情的无法抗拒的力量。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使我的思绪有些条理。我已经预料到在把这封信写完以前,我会不得不中断下来。怎么!我就不能希望有朝一日您也感受到目前我的这种纷乱的心情吗?不过,我冒昧地认为,如果您了解这种心情,您就不会完全无动于衷了。请相信我,夫人,冷漠宁静的神态,麻木的心灵,都是死亡的形象,根本不能把人引向幸福;只有活跃的激情才能导致幸福。尽管您使我感受到剧烈的痛苦,但我觉得可以大胆地断言,眼下这会儿,我要比您幸福。您白白地对我作出了不少令人沮丧的严酷的规定;这些规定却无法阻止我完全沉浸在爱情之中,并在爱情所产生的狂热中忘却您让我陷入的绝望境地。我就是想这样来报复您对我的放逐。我从来没有像眼下给您写信时这么愉快,我动笔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甜蜜而又如此强烈的骚动。一切似乎都让我逐渐亢奋起来:我呼吸的空气里洋溢着淫逸的气息;而我给您写信的桌子,这张头一次派作这种用途的桌子,在我看来,也成了爱情的神圣的祭坛;它在我的眼中变得有多美啊!我要在那上面写下我永远爱您的誓言!请求您原谅我思绪紊乱。也许我不应该肆意沉浸在您无法与我分享的神魂荡漾的情境中。现在我得离开您一会儿,以便消除那种时刻都在增强、变得叫我无法控制的狂热。
我又回来给您写信了,夫人,当然始终抱着同样急切的心情。然而,幸福的感觉已经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忍受的折磨。如果我找不到说服您的方法,我对您谈论我的感情又有什么用呢?经过那么多次的努力以后,我不再有信心和力量了。我之所以仍在回想爱情的欢乐,那是为了更加强烈地感受失去这种欢乐的惆怅。除了您对我表示宽容,我看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方法。眼下我深深地感到,为了有望得到您的宽容,我多么需要您有这样的表示。然而,我对您的爱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敬意;它得罪您的可能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小。这样的爱情,我冒昧地说,就连操行最为严谨的贞洁女子也不应对之表示畏惧。但是,我看和您谈论我的痛苦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既然可以肯定造成这种痛苦的人并不会分担痛苦,我至少也就不应当滥用她的好意;使用更多的时间,向您描述这种痛苦的情景,就会是这种结果。我只用余下的时间恳求您给我回信,并且永远不要怀疑我的真实感情。
一七××年八月三十日,写于P×××,寄自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