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瓦戈医生 第15节

清路的活儿干了三天三夜,日瓦戈一家,包括柳莎在内都参加了,这是他们在路上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

这个地方有一种普希金笔下农民起义领袖普加乔夫的遗风和阿克萨科夫所描写的那种内在的、难以言表的气氛。

被破坏的村落和幸存的村民一直都不露声色,感觉这个地方更加神秘了。村民们怕有人告密,都不接触车上的乘客,看来是吓坏了。

乘客们以分批的形式进行铲雪工作,作业地点周围有人把守。

人们分成无数个小队,在不同的路段清除积雪,各自堆了一个大雪堆,把相邻的小队隔开了。这些雪堆要留到全线的工作结束时一起铲掉。

在这晴朗而寒冷的天气里,乘客们白天出去干活,晚上再回到车厢睡觉,由于铁锹不够,所以劳动的时间很短,这种劳逸结合的工作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享受。

日瓦戈一家在一个景色优美且开阔的地方干活,从所在的路基开始,向东缓倾的地势,呈波浪状起伏上升,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

山包上有一幢四面没有遮挡的孤零零的房屋,周围是个花园。夏天的时候,这里一定是鲜花的世界,色彩斑斓;可如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树木,显得越发荒凉。

那里的雪层很平坦,可是从几处起伏的坡度来看,斜坡不可能被积雪覆盖住,到春天它会化作一条小溪从路基的旱桥流过,被雪埋住的花园犹如用松软的毛毯裹住睡在那里的一个婴儿。

不知道房子里还有没有人住,或许已经毁坏了,空在那里,由乡或县土地委员会造册登记了吧。可是它以前的主人现在在哪呢?过得怎么样?隐居国外,还是已经惨死在农民的手下?也有可能比较幸运因为有什么专长而去县里工作了?如果他们现在还在这儿,斯特列利尼科夫是否会原谅他们?还是像其他人一样惩罚他们?

山包上的这栋房子不时地撩拨人们的好奇心,自己却哀伤地默默耸立在那里。阳光照到无垠的雪地上让人目眩。铁锹就这样一块一块将它们铲掉,散开的雪花就像钻石的粉末,那么的闪耀美丽!这情景不禁让人想起小时候穿着厚厚的羊皮袄,戴着长耳风帽,在院子里堆雪人、城堡。那时候的时光多么美好,周围的一切总是让人看不够,无比享受!

这三天的户外生活给人留下了丰富而又难忘的印象。因为这些参加劳动的人每天晚上都能领到新烤出来的面包,虽然大家都不清楚是按什么规定发放的,也不知道这些面包都是从哪里来的。这些香喷喷的面包,泛着油光,厚厚的一层外皮被烤得黄灿灿的,上面还有些小粒的煤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