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开始用朝气蓬勃而又放肆的日常用语不拘礼节地向他告别。这些话打破现实的框架而变得没有意义,就像合唱和悲剧中的独白一样也是没有意义的,如同诗的语言、音乐和其他空洞的话一样,只是表达出了内心的情绪,除此之外也是毫无意义。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为她那牵强附会的朴实独白辩解的只有她的眼泪。她的那些日常的漂亮话淹没在她的泪水中,在泪水中漂浮。
仿佛正是这些被泪水浸湿的话语同她温柔而快速的嘟囔声粘在了一起,就像轻风扫过被暖雨吹打得如丝般光滑潮湿的树叶发出一阵沙沙声。
“我们又在一起了,尤罗奇卡。是上帝再一次让我们相见。多可怕呀!噢,我无法忍受了!上帝啊!我悲痛欲绝!你想想啊!这又是我们的风格,来自于我们的方式。你的离开,我的结束。这又有某种东西出现,它是那么的巨大而又无法取代。生命的奥秘,死亡的谜团,天才的魅力,返璞归真的美妙,看来只有我们俩才明白。而地球上那些卑微细小的争吵,对不起,算了吧,这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永别了,我最最亲爱的人;永别了,我的骄傲;永别了,我湍急深深的小河;我多么爱你那经久不息的哗哗声,我多么希望奔向你那寒冷的波浪中。
“还记得我同你在那里告别时的情景吗,就在那片雪地上?你竟然会这般欺骗我!没有你难道我会走吗?噢,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那假想的幸福,你也是不得已。但那时一切都归为尘土了。上帝啊,我在那里饱经了风霜,受尽了折磨!而你却什么都不知道呢。噢,我做了什么,尤拉,我做了什么!我是个罪人,你是不会理解的。但我并没有错。我那时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其中一个月毫无知觉。从那时起我是怎么过的啊,尤拉。悔恨和痛苦使我的灵魂得不到一天的安宁。可我还没告诉你,向你坦白一件最重要的事。但我做不到,我没有勇气。每当我回想起生命中的这一段的时候,我都会吓得浑身发抖、毛骨悚然。你知道,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敢保证我的神经完全正常。可你看到了,我不像很多人那样喝酒,我没有踏上那条路,因为女人一旦喝醉就完蛋了,这是无法想象的,我说得不对吗?”
她还说了些别的,然后痛苦地号啕大哭起来。突然她惊讶地抬起了头,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屋里早有人了,他们全神贯注,走来走去。她从圆凳上下来,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棺材,用手掌在眼睛上使劲地擦,仿佛想挤出没哭干净的眼泪,好用手把泪水抖落在地板上。
男人们走到棺材跟前,用三块木板抬起了棺材。出殡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