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顿上了岸,登上通往悬崖顶的小石冈,最后一次向米莱狄挥手致意,就拔腿朝城里跑去。
他进入前厅时,还有一名男子进来了。二人都同时请求帕特里克,公爵的心腹跟班通禀一声。
因那名男子不愿说出受何人委派,帕特里克便领着费尔顿进去了。
“费尔顿中尉,”帕特里克说道,“温特爵士派来的。”
“温特爵士派来的!”白金汉重复了一遍,“让他进来吧。”
费尔顿进去时,白金汉正脱下一件绣金线的华丽便袍,扔到长沙发上,换上一件镶满珍珠的蓝色天鹅绒紧身衣。
“为什么男爵本人没有来?”白金汉问道,“今天早晨我还在等他呢。”
“他委派我来告诉大人,”费尔顿答道,“他十分遗憾不能领受这份荣幸,只因他不得不留在城堡,看守一名女囚。”
“对,对,”白金汉说道,“这事我知道,他看管着一名女囚犯。”
恰好这时,帕特里克进来,高声禀报:
“大人,法国来的一封信!”
“法国来的!”白金汉嚷道,他把一切都置于脑后,只想这封信是谁写来的。
费尔顿趁此机会,一刀深深刺进公爵的肋中,直插到刀柄。
“噢!叛徒!”白金汉叫了一声,“你杀了我……”
“抓刺客!”帕特里克叫喊。
费尔顿环顾四周要逃走,他见房门敞着,就冲进隔壁厅里,他穿行跑过去,奔向楼梯,可是刚下一级,就迎面撞见温特爵士。温特爵士见他脸色惨白,神情失态,手上和脸上都有血迹,便扑上去掐住他的喉咙,高声说道:
“我知道准是这样,等我猜到就晚了,迟了一分钟!噢!我好糊涂,好糊涂啊!”
不过,公爵并没有死,他又苏醒过来,睁开眼睛。所有人的心中重又燃起希望。
“先生们,”他说道,“请让我同帕特里克,同拉波尔特单独待一会儿。”刚才在前厅与费尔顿同时请求公爵接见的那名男子,正是拉波尔特。
“哦!您来了,德·温特!今天早晨,您给我派来一个奇怪的疯子,瞧他把我害成什么样子了?”
“噢!大人!”男爵高声说道,“我要终生痛悔!”
房间里只剩下受伤的公爵、拉波尔特和帕特里克。
有人去找医生,却没有找到。
“您会活下去的,大人,您会活下去的。”奥地利安娜的忠实仆人跪在公爵的沙发前,一遍一遍地重复道。
“她给我写的什么?”公爵气息微弱地说,伤口还不住地流血,他为了谈自己心爱的人,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她给我写的什么?把她的信念给我听听。”
“噢!大人!”拉波尔特说道。
“服从吧,拉波尔特,你没看见我的时间耽误不起了吗?”
拉波尔特弄开封漆印,在公爵面前展开那张羊皮纸;然而,白金汉怎么也看不清信上的字迹了。
“念吧,念吧,”公爵说道,“我看不见了,念吧!因为,也许很快,我连听都听不见了,而我死了,还不知道她给我写了什么。”
拉波尔特不再推却,念道:
大人:
自从认识您以来,我就因您并为您而吃了苦头;看在这种痛苦的分上,我恳求您,假如您关心我的安宁,就停止这样大规模地扩充军备,停止对法国的这场战争吧。而这场战争,人们在公开场合说明是宗教引起的,而在私下议论说,您对我的爱情则是隐蔽的原因。这场战争,不仅会给法国和英国带来巨大灾难,而且还会带给您,大人,令我抱恨终生的不幸。
您有性命之忧,务请多加防范,等到我不再被迫把您视为敌人的时候,我就会珍视您的生命。
您的深情的
安娜
白金汉聚集了他生命仅余的全部气力,来聆听这封信,等信念完了,他就仿佛尝到一种苦涩的失望似的。
“你就没有别的话,要亲口转告给我的吗,拉波尔特?”他又问道。
“有啊,大人:王后委托我转告您,您千万保护好自己,因为她获取消息,有人要暗杀您。”
“就这些吗,就这些吗?”白金汉迫不及待地又问道。
“她还委托我告诉您,她一直爱您。”
“啊!”白金汉说道,“感谢上帝!我的生死,对她来说就不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了!……”
然后,他吩咐拉波尔特将那个装钻石别针的小匣子带回给王后,同时把一个白缎子小口袋和那把带血的刀子装了进去。
白金汉还想最后微笑一次,然而,他这个念头被死亡制止了,仅仅刻在他的额头上,宛若爱情的最后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