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博纳希厄老板被抓去以后,来找他的人都要被捕,由红衣主教先生的属下审问。不过,达达尼安住在二楼,有专用的通道,来找他的人也就没有碰到任何麻烦。
可怜的博纳希厄被抓走的第二天晚上,一个年轻的女人被抓进屋。
达达尼安急忙跑到为了方便观察而将方砖掀起的地方,卧倒在地,侧耳细听。
“我可告诉你们,我是这所房子的女主人,博纳希厄太太;我还告诉你们,我是王后的人!”
“我们守候的就是您。”那些审讯者答道。
达达尼安听出这正是他要找的关键人物,于是便从二楼窗台顺下去。
年轻人手拉门锤刚一敲响门,里面的骚乱声立即停止,只听脚步声走近,门一打开,达达尼安手持长剑,冲进博纳希厄老板的套房,而那扇门无疑安了弹簧,他一进去就自动关上。
这时,就听见大喊大叫,咚咚的跺脚声,剑与剑相击的叮当响,以及噼里啪啦撞翻家具的响动。过了一会儿,房门重又打开,那四个黑衣人不是走出,而是飞出来,活似惊恐万状的乌鸦。
应当说,达达尼安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大获全胜,因为,只有一名打手有武器,而且也只是装装样子抵挡两下。
屋里只剩下达达尼安和那个可怜的女人了,只见她仰倒在一把扶手椅上,已经半昏迷了。达达尼安迅速地打量她一眼。
这个可爱的女人有二十五六岁,一头棕发,两只蓝眼睛,鼻子微微上翘,牙齿令人赞叹,肤色则白里透红。
这时,博纳希厄太太苏醒过来,她睁开双目,惊恐地望着这位救她的人:
“哦!先生!是您救了我,请允许我向您表示感谢。”
“太太,换了任何别的绅士都会这样做,您无须向我道谢。”
“该谢的,但愿我能向您证明,您帮助的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可是,那些人抓我干什么呢?”
“我知道您曾遭绑架,太太。”
“被谁绑架?您知道吗?噢!您若是知道,能告诉我吗?”
“那男人有四五十岁,黑头发,左鬓角有一道伤疤。”
“是这样,是这样;他叫什么名字?”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您是怎么逃脱的呢?”
“从今天早晨起,我就知道了为什么绑架我,于是趁着他们把我单独关在屋里的机会,就吊下床单从窗口爬下去。”
“恕我冒昧,太太,在这儿谈机密的事并不合适。被我打跑的那些人,一定会带着增援卷土重来。他们再来这儿找到我们,那我们就完了。”
“对,您说得有道理,”少妇惊慌地说道,“咱们快逃吧。”
二人来找阿多斯,结果,阿多斯不在家。门房知道达达尼安是房客的好友,照例把钥匙交给了他。
“现在,该我告诉您怎么办了。”博纳希厄太太说道。
“我听着。”
“您到临梯子街的卢浮宫角门,找热尔曼。他要问您有什么事,您就回答他两个词:图尔[1]和布鲁塞尔。他立刻就会听从您的吩咐。
然后你叫他带你去找王后的跟班,德·拉波尔特先生。然后,您叫他来找我。”
“好的,那么以后,我去哪儿,又怎么能再见您的面呢?”
“这事您放心,就由我来安排。”
达达尼安施礼告辞,同时向博纳希厄太太抛去无比深情的一瞥,集中投在她那娇小可爱的身体上。
事情完全按照博纳希厄太太的吩咐进行。热尔曼听了暗号,颔首领命。十分钟之后,拉波尔特便来到接待室。达达尼安三言两语,就让他明了情况,并告知博纳希厄太太在什么地方。拉波尔特让对方重复一遍,准确记下地址,便跑步离去。然而刚跑出十来步,他又返身回来。
“年轻人,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您可能受到追究。”
“您这样认为?”
“对。您有没有什么朋友,他家的时钟走得慢些?您去看他,好让他能证明您九点半钟在他家中,在司法上,这叫‘不在现场’。”
达达尼安认为,这个劝告想得很周全,于是他飞跑到德·特雷维尔先生府第。
“对不起,先生!”达达尼安说道,他利用单独待的一会儿,将时钟拨慢了三刻钟,“现在已经九点二十五分了,还来打扰您!。”
“九点二十五分!”德·特雷维尔先生望着时钟叫起来,“真的,我还以为挺晚了呢。好吧,说说看,您找我有什么事?”
于是,达达尼安说起王后的事。
十点的钟声敲响了,达达尼安起身告辞。德·特雷维尔先生叮嘱他要念念不忘为国王和王后效劳,然后就回到客厅。达达尼安下了楼,忽然想起手杖忘记拿了,又急匆匆上楼,回到办公室,又把时针拨回准确的位置,以防第二天有人发现时钟被人动过。这样他才确信,此后他就有了一个证人证明他不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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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图尔:位于巴黎西南方225公里,曾是都兰地区的首府,现为安德尔-卢瓦尔省省会。